夏德仁：开发性金融与区域经济发展

中国开发性金融促进会顾问、辽宁省政协主席夏德仁

       很高兴受邀参加此次重要会议并发言。下面，我从开发性金融与区域经济发展的角度谈谈个人的看法。

       一、中国现阶段开发性金融的重要作用

       当前，我国经济进入新的转折期。如何防范风险，实现今后长期的可持续增长，实现“中国梦”的伟大目标，这是一个十分具有挑战性的课题。

       在目前国际国内需求疲软的情况下，依靠什么力量才能使我国经济走上长期可持续增长的轨道？扩大内需中的消费需求是必须的，但消费倾向变化是一个长期的变量，我国仍是一个高储蓄率的国家，这就决定了保持相当长时期的高投资是必然的。同时，我们应当认识到，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大国。如何利用后发性优势，追赶发达国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这是政府必须持续努力的长期目标。因此，面对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我们必须牺牲一部分短期目标，将相当一部分资源配置到实现长期目标的开发性任务上。

       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就在于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这种大事在经济领域就是实现“中国梦”所必须完成的重大开发性任务。比如，中央提出的“一带一路”战略就包含了许多开发性任务；作为经济大国必须具备的国内基础设施投资；相关国家经济合作、贸易往来所需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应对国际竞争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培养等。当然，还包括那些涉及到国家经济安全的重大项目建设，比如海外能源、资源基地建设等。

       实现政府长期目标，关键是如何有效地把储蓄转化为长期投资。商业性金融机构可以完成一部分这方面的任务，但是商业性金融机构受限于市场竞争，关注的重点往往是短期目标。近几年来，大量的资金流入房地产业、股市，而真正需要资金的行业却得不到充足的资金支持就是例子。开发性金融兼有政府调节和市场运作的特点，既能体现国家意志，以服务国家战略为宗旨，支持和保障国家重大开发任务的实施，同时又符合现代金融体系的运作规律，其筹资和放贷方式严格按照信贷原则执行。所以，开发性金融具有其他金融机构所没有的优势。特别是以国家战略为目标，具有一定的“准国家信用”特征，能够以较低的成本、较高的效率把短期零散的社会资金，转化为中长期的大额建设资金，从而在保障重大项目资金需求的同时，又以金融手段促进了项目建设的高效率。另外，还可依靠政府防范化解各类风险。所以，在我国新时期发展中，开发性金融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二、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与开发性金融

       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形成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开发性金融体系，但是在我个人所经历的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过程中，深切地感受到了国家开发银行在推动国家战略实施、支持地方政府重大项目建设以及发挥好开发性金融积极能动作用等方面所做的贡献，他们的许多成功经验值得认真加以总结。

       东北老工业基地曾为新中国工业体系做出了巨大贡献，但同时也由于受到体制性、结构性矛盾的困扰成为了中国的“锈带”。作为老工业基地，东北地区遇到的困难要比一些发达国家的老工业基地，比如德国鲁尔、美国的底特律等地区，遇到的困难更多、更严重。2003年10月，中央做出了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重大决策，这对东北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因为这一国家战略对于东北地区摆脱传统计划经济的长期困扰，摆脱结构失衡的长期困扰，充分挖掘东北科技资源、人才资源，提高我国装备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都是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

       但是百业待兴，钱从哪里来？当时地方政府资金压力非常大。好在国家各大银行都非常积极，特别是国家开发银行闻风而动，认真贯彻中央11号文件，主动与各省、市政府联系，为政府提供了许多建设性意见，并根据达成的共识，及时给予了地方政府巨大的资金支持。

       以辽宁为例，振兴战略实施后不久，国开行就与辽宁省政府签署了协议，提供了600 亿软贷款，在老企业搬迁改造、装备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棚户区改造等方面给予大力支持。这些领域都是振兴规划所确定的，也是各级政府所迫切需要推进的。据统计，从2003年到2015年4月，国开行累计在辽宁投放贷款7300多亿元。这些贷款不仅解决了巨大的资金缺口问题，推动了一批重大项目的建设，而且还提高了地方政府谋划和建设项目的能力。

       总的来说，国开行在辽宁的业务发展有以下特点值得认真总结，这对于完善我国开发性金融体系十分有益：

       一是主动参与国家战略实施。国家作出重大决策后，开发性银行能够积极跟进。

       二是通过沟通交流与地方政府在重点项目建设方面达成共识。达不成共识的方面，开发行很少提供融资服务。

       三是帮助地方政府做好区域发展和各类园区建设规划，甚至规划所需的费用都可列入贷款中。

       四是帮助地方政府做好融资计划，完善贷款条件。没有担保的，帮助地方政府制定担保制度；没有融资平台的，帮助地方政府建立融资平台；缺乏资本金的，帮助地方政府通过盘活国有资产，获得资本金。

       五是与地方政府共同监管项目的实施。在资金运作过程中，银行与地方政府来共同监管项目的实施非常重要。

       六是在一些城市以金融顾问的身份经常性向政府提出建议，包括财政、金融方面的建议，关注政府财政收支平衡情况。

       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是一项长期任务。过去十年的振兴发展总体是正常的，但去年以来，东北经济增长缓慢，今年一季度主要经济指标在全国垫底，这说明存在一些问题。出现这些问题，除了全国共性原因外，主要原因还是由于体制性、结构性矛盾远未得到解决，地方政府的工作力度也还不够，需要花更大的力气在改革方面、在转型方面、在结构调整方面进行深入攻关，从根本上加以解决。另外，过去十几年来，一些地方政府确实有些急于求成、做表面文章、经济增长有水分的问题。但这些问题并不影响我们对开发性金融在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中积极作用的评价，而且中央在过去十年老工业基地振兴的基础上，已作出进一步推进东北老工业基地新一轮振兴发展的重大战略，开发性金融应当发挥更大的作用。

       在评价开发性金融时，我们不能回避地方债务问题。目前辽宁全口径的地方债务已超过1万亿。一些城市的债务率已超过警戒线。对于地方债务问题，我觉得应该从宏观、微观以及综合性角度进行系统分析。我没有具体分析这些债务哪些与开发性金融有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当初地方政府的开发性任务，都是按照开发性金融原则来融资的话，就一定不会形成如此大的债务负担。

       当前解决地方债务问题的途径，一是地方政府要转变发展观念，遵循客观规律，走科学发展、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以健康的发展消化一部分债务；二是在完善地方融资制度基础上，大力推进开发性金融建设，让真正有价值的开发项目走正常渠道，解决当前“短贷长用”、资金成本过高的问题。另外，地方发债问题也应该摆到议事日程，建议国家帮助地方政府通过正常的渠道发城市债券。

       三、“一带一路”国家战略与开发性金融

       实施“一带一路”战略，是我们国家走向更加积极的全方位对外开放，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重大决策。以国家利益为核心，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将派生出大量的长期投资项目。由此可以预见，开发性金融将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

       这里，我提几点建议：第一，国家在“一带一路”建设和规划基础上，应当形成一个由我国政府和金融机构出资的长期融资计划。第二，应当鼓励和支持一批开发性金融机构参与“一带一路”建设。除了新建的亚投行和丝路基金外，还应鼓励包括国开行等大银行参与。第三，开发性金融机构之间应加强沟通合作。在国家战略的指导下，在开发目标和任务上达成共识，既有分工，又有合作。在一些重大项目上，还可以组成银团贷款。我认为在互信合作上，今天的会议就开了一个好头。